GrayBird

The seagull is within us all.

我想对于现在的我自己来说,有一个日期我仍然忘不了,那就是3月8日。3月8日很快又要到了。2021年3月8日的下午一点左右,我的初恋男友忽然间从我的生活中消失,屏蔽了我的所有社交账号,当时正在上下午第一节课的我,瞬间感到天旋地转,还没等到我自己反应过来,眼泪已经夺眶而出,不知所措。尽力压住内心的慌乱和发疯的冲动,我赶紧询问了一些我们的共同好友。共同好友的答复更是让我心灰意冷,其中一个(他的好朋友)说,他平时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,为什么会对你那样做呢?一定早有很多你没注意到的预兆吧,你应该好好想想你自己对他做了什么。

这句话很顺利地让我的世界崩塌。也让我对他的那位好朋友厌恶至极,在这之前我还算喜欢她,但她说出的这句“苍蝇不叮无缝的蛋”一般的话让我又一次怀疑自己的眼光。我止不住地流泪,微微颤抖,因为这是在课堂,我尽量克制着那仿佛要决堤的情绪。后来的几个小时我已经不记得是怎么过的了。

只记得晚上去离宿舍不远处的食堂吃冒菜的时候,吃着平时最喜欢的食物之一,我也像是失去了味觉一样,感受不到任何快乐,只是断断续续地回忆,然后流泪。我在手机屏幕看到了布满泪痕、眼睛红红的我自己,禁不住感叹这是一张好令人心疼、心动、梨花带雨的面孔。我对我的长相向来很有信心,即便是在这种场景,但一想到“可是他不喜欢”,我感到虚无。

然后是难熬的夜晚。由于我住在一个四人间宿舍,我不得不估计其余三个室友的睡眠和感受,而尽量不让自己的哭泣发出声。那是一个非常、异常难熬的夜晚,或许是我最接近死亡的一次。我头一次那样抓、掐、揪我的身体,强烈地想让自己毁灭。我绝望地回忆过去那些因为有他所以才美好的短暂岁月,麻木地想着既然现在这么痛苦,我宁愿没有当初那些美好,给我一个常常平淡如水的人生也好。

谢谢我的朋友一天、颖颖、米熊等等很多人,没有他们的陪伴,我很难survive那些日子。

我的求生欲逼迫我让自己好起来,那个难熬的夜晚结束后,我联系了一个只见过一面的“老朋友”,他是一个比较靠谱、会让我感到放心的人,我开始和他约会,和他在一起,我会忘掉和初恋男友的那些不愉快。我隔三差五地出去见人,和人打电话,按一天的建议抄心经,好像是让我的日子不那么难熬了一些。这么一想,感觉我好棒,有好多可以让我变得更快乐的小点子,还有好多好多支持、陪伴我的人。从前我没有注意到这些,我的眼里只有我的初恋男友,然而我发现那些没被我注意到的反而才是在关键时刻为我“续命”的。

那段时间我是怎么过来的呢?起初是翘课、躺在床上哭、流泪,去青旅或酒店一个人待着,或者去和朋友见面、聊天,要么就是在学校里一边散步一边打电话,直到我决定休学。休学后我暂居在L的家里,每天无所事事的生活,几乎只想躺着,没有精力去干任何事。可L讨厌我这副“懒惰”的样子,一定要为我找一些事情做。所以我去了按摩店。但也没有干多久就走了。记得是在6月左右,我再一次联系上了前任,他先是向我解释了他当时的状况,那样做的原因,虽然解释得云里雾里的,一开始,我们并没有争执。可最后仍然演变成了令人痛苦的争执,我再次崩溃,对他说出的话感到难以置信,但这一次我并没有崩溃很久。和L的关系也逐渐变得不愉快,我收拾行李,在6月末或是7月初离开了成都,回到了家。

记得在回家的那趟高铁上,我怎样也无法平静、心安,总是没有由头地感到难受和虚无。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那样痛苦,这痛苦的感觉一直延续到我回家之后,好像成了一件无解的事。

再后来,7月份或是8月份我和前任再有了一次聊天,那一次我平静了许多,因为我有了一份更好的关系,一份足够我抵御和识别那些糟糕的关系的关系,这一次我主动删除了他。后来的生活趋于快乐和平静,我在西安、重庆旅居,然后顺利去上海上学。很长一段时间里,我很少想起他。

后来的某一天里我和男友开车去上海一座公园,车窗外有一抹好像有些熟悉的身影从我眼前掠过。牛油果色的卫衣,正准备骑单车。我发呆了好一会儿,才叫男友掉头回去找,可怎么找也找不到了。可是就是这么一眼,让那些心底的情绪又浮了上来。也许那个牛油果卫衣男孩不是他,但那一刻我的回忆确实被唤起了。

(暂时写到这咯)

最近一直在我脑海里盘旋的画面是,我把我的所有电子设备都换成了欧版苹果(明天就去完成最后一步),畅游欧洲而不用特意关注廉价机票、说走就走,把学生签证换成了数字游民/自由职业/自雇签证,搬出学生宿舍而住在2kk的带阳台和宽敞空间的公寓,买很多平日里得狠下心才敢买的东西…我知道这一切对现在的我来说不大可能,但我已经能想象、预见到假如我真正过上这样的生活,这会给我带来多大的满足和全身心的变化。

从前在中国很少这么想,总觉得极简很好、不花很多钱依然可以很快乐,就像那些住青旅、穷得叮当响但依然环游世界的学生一般。但来到欧洲以后我发现,一定是曾经的我遇到了某些阻碍,以至于我觉得自己不需要很多钱。比如,就算很有钱,在中国也买不到没有被阉割的苹果手机。再有钱,一个黄码、红码足以让人哪也去不了,原地崩溃。而在自由世界里,你几乎可以用钱做任何事。

并且,物质上的宽裕会为精神带来极大的放松。就像我发现我买了ipad以后变得更爱阅读了,因为它为我创造了一个随时随地都可以舒适地读我想读的书的环境,从而激发更多对生活的热情,和潜藏在心灵里未知的创造力。中国人通常认为吃苦、在艰苦的环境里生活更能激发一个人的斗志,带来更多成就,从结果来看他们显然是错的。

在留学生群体有一股风潮,即挑战一个月花多少多少欧,花得越少越好,有的人挑战一个月花500欧,于是又有人挑战一个月花300欧,直到挑战60欧的都出现了,越来越不可思议。但我也想做一个挑战,从一个月花500欧起,逐步上涨,每个月一定要比上个月花得多一些,直到我可以一个月花1000欧,10000欧等等,没有尽头。因为我想知道,我的欲望到底能激发出我的多少潜力,每个月花得更多一些,那么就得想办法赚更多的钱;如果追求花得少,就得想办法省钱,而研究省钱只会越研究越穷,越没时间和精力去赚更多的钱。

这是我期待已久的一天。在中国上大学的时候,我知道学校有心理咨询室这样的存在,但我从来不敢踏入一步。因为我不能确信咨询师是否能站在我这边,更准确来说,我相信TA不会站在我这边。我会担心一旦我说出了什么“不得了”的秘密,学校知道了,政府知道了……

但在这里,这样的事情几乎永远不会发生。因为没有能够使那一切能够发生的土壤,没有告密系统,没有坏透的法制。所以我满怀期望地推开了这扇门。

我寻求心理咨询,因为我想找一个有耐心、共情和理解能力强的人聊聊天,于是自然想到了心理咨询师。于是我打开我大学的官网,点开学生服务——心理咨询服务,挑选了一位看上去很友好的女心理咨询师,向她发送了预约邮件。大约两周后,很不幸地,她告诉我她2022一整年都约满了。我猜也许选择一个男性心理咨询室会更容易约到?因为大家更倾向认为女性更擅长包容和共情,更友善,有更少的攻击性,女性心理咨询师才会更难约到吧。

第二次,我重新选择了一位男性咨询师,不出三个工作日,我就收到了预约成功的邮件。

咨询室在一座山上,但很多时候欧洲的山、村未必意味着“荒凉”“贫穷”“落后”,反而更有可能是静谧、富庶。山上是一排排小别墅,我相信在晴天会更好看。

我按响了门铃,很快,一位高大、友善的男性下来迎接我。房子里面很宽敞,有许多个小房间,有的是教室,一群学心理学的大学生围坐成一团,好像在上课。咨询师带我上二楼,由于我提早20分钟到达,需要在waiting room等待咨询正式开始。

waiting room同样是一个宽敞漂亮的房间,里面已经坐了另一个人,是一位看上去比我大不少的lady, 正在等待她上心理学课的儿子下课。见到我以后,她很热情地说“Dobry Den”. 然后我们展开了一系列有的没的small talk, 例如关于去哪一个圣诞集市,关于我们的大学,等等。气氛非常轻快和活跃。

10分钟后,咨询师热情地招呼我进咨询室,引导我坐在一个松软的沙发上,他先去为我接杯水。在他接水的这会儿时间里,我仔细打量了这个房间,我想,没有人会不喜欢这样一个房间。许多家具由明快的色调构成,同时摆放了一些绿植。

咨询开始,我们仍然是先来了一段有的没的small talk, 让气氛更放松,然后才是他询问what can i do for you. 我说我并不是要真的解决什么问题,似乎也没有问题可解决,只是需要一个人理解力好的人认真倾听我。

我说了好多好多话,好像几乎从来没有这么密集地不间断地用英文说个不停,第一次发现我用英文也这么能说。咨询师非常有耐心,了解的东西也不少。哪怕我讲到中国、讲到习近平,他拿出手机给我看了一张照片:左边是习近平,右边是小熊维尼。我笑了,说this is banned in china.

时间以小时为单位地过去了,咨询结束以后,咨询师问我感觉还好吗,是否想要预约下一次。我说是的,然后我们商量了下次咨询的时间。临走的时候,他问我jacket是在这里买的还是中国买的,很好看。哈哈~

走出咨询室以后,拥有了比几个小时前加倍的好心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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